2014年3月28日星期五

從暗瘡到涅槃 From a pimple to nirvana / 2013 / 泰國 / 導演:阿滿夏林尼狄叔Amorn Harinnitisuk


泰國最盛名的電影類型,必然是鬼片。《從暗瘡到涅槃》的故事非常簡單,少女Nudnik被物質世界纏擾,家裡放滿化妝品和鏡子,父母離異各自跟了他們的情人。她一個人獨自在家,被男朋友拋棄,正想自殺的時候,發現鼻子有一粒暗瘡,竟立刻放下刀,卻後知後覺被鬼魂困在屋裡,還想著如何把自己打扮得更漂亮。後來她精神崩潰,進入浴缸,與鬼魂進行一場哲學辯論後,消失在水裏,但輪迴是否就此打破?
 
電影給我的感覺眼前一亮,女主角的演技非常出色,是One Man Show,全套影片130min都在一間房子進行,極考驗導演的功力。肯定的是,除了結局外,這套電影可圈可點。

第一‧影片的細節做得非常出色,包括道具,聲效。Nudnik得不到家庭溫暖,於是以外表上的美麗掩飾內心的空虛,刻劃了她的脆弱和過於在意外界看法的性格。她的衣著昂貴、化妝品多不勝數、話題總離不開整容、隆胸、性格情緒化,都突顯了Nudnik的物質主義,而這種物質主義來自對家庭溫暖的賠償。電影一開始即用電話諷刺Nudnik的生活:第一部電話Samsung,她情緒失控後把它扔爛了,想不到之後又可拿出另一部電話(都是Samsung),當然,隨著故事發展,第二部電話又被她扔爛。導演透過細節描寫性格,可謂非常出色。

但此電影的細節不限於此,例如電話的解鎖聲音是水聲,暗示了她與男朋友攤牌後的一首歌《Love is a bathtub》,也暗示了在故事尾段在浴缸裡的哲學辯論;家中大量的毛公仔,暗示了她的孤單寂寞。這些細節為觀眾提供了極為賞心悅目的體驗。
 
第二‧作為恐怖片,它的氣氛處理出色──雖然故事後段失色了,但不能遮掩前段的緊張感。就如剛才所說,影片裡有大量鏡子,它作為道具起到非常出色的懸疑催化劑效果:觀眾總是會覺得鏡子會照到甚麼怪異東西。影片的鬼魂在非常後段才出現,一直吊著觀眾癮,而她每次出場只顯露一部分,証明了「只露一部份的怪物是最恐怖的」定律。此外,影片有幾個Nudnik對著鏡子妝扮的鏡頭,值得注意的是,這時候Nudnik是對著鏡頭演的,換句話說,觀眾就是Nudnik的鏡子。從電影名字《從暗瘡到涅槃》,我們可以得知此片與佛學有關,這個鏡頭其實象徵了觀眾就是女主角Nudnik,我們一樣被物質世界纏繞著,而之後影片中有一句話,是Nudnik罵鬼魂有電影情意結,似乎是對我們這些買票進戲院的觀眾的幽了一默。

第三,電影的意念設計出色。這套電影只有一個場景──房間,Nudnik被鬼魂鎖了在屋裏,大門開不到,在窗台大喊又喊不出聲,呼天不應。電影的主題為Nudnik要面對自己的內心才能走出物質的輪迴。困在房間走不出來,明顯是一個意象──困在自我的世界。Nudnik可以穿著漂亮的衣服,在鏡子裡欣賞自己,也可以透過化妝技巧,遮掩鼻上的暗瘡,但這些行為,沒有人看到就沒意義。在這套電影裡,誰在欣賞這些衣服和化妝?正是Nudnik自己(從電影哲學的觀點來看,也可以是觀眾自身,但Nudnik並不知道,也沒有辨法知道)。如果觀眾有看此片的工作人員名單,會發覺鬼魂其實都是Nudnik自己,更有趣的是,兩個鬼魂的名字是Nudnik109Nudnik999。隨此之外,隨著故事發展,Nudnik在浴缸消失後,影片的鏡頭聚焦著住所大門的門把。門把是鎖著的,開不到,這是觀眾之前已知道的事實,而觀眾亦猜測到當Nudnik消失後,大門能自動打開,但是,導演在這裡有一個特別的驚喜。

沒有人從住所走出去,反而有另一個比較醜陋的Nudnik走進住所,關上門。影片結局,醜陋的Nudnik做了一件Nudnik不敢去做的事──自殺。

在現代,物質沉淪的問題已經嚴重到是一種輪迴。事實上,Nudnik一直都想自殺,並至少有兩次嘗試:第一次想割脈但被臉上的暗瘡轉移了視線,第二次想吃安眠藥卻不小心吃了維他命丸。這兩次的自殺失敗,看似荒謬,但不能說是偶然,因為Nudnik本身就有不想自殺的意識。無法擺脫物質世界,就只能困在輪迴之中,這是導演帶出的討論的空間。雖然故事套上了佛學的軀殼,但不失為一次好的嘗試。

遺憾的是,此作品還是有比較不好的地方,尤其是結尾,兩個鬼魂和Nudnik的辯論可謂「畫公仔畫出腸」,一副傳道的樣子,兩個鬼魂不停的說,不停的說,剩下的電影語言就只有那個浴缸,況且,該場辯論為時不短,影片的節奏有點走了樣。另外,鬼魂一出來就自報家門:「我是甚麼?我做了甚麼?我為甚麼這樣做?」使影片的驚悚感大減。影片節奏頗慢,其實多裁剪點戲份也可,現在130min有點冗長。

整體來說,作為獨立電影的《從暗瘡到涅槃》技巧和故事令人滿意,雖然還不算很突出,但當中的技巧還是值得學習一下。
 
Lorraine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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